我的朋友 Steven住在大嶼山。家,不是那種現成的可供望山望水的豪宅,而是夫妻倆在人跡罕至的小路盡頭,一磚一瓦,築起來的樸實小屋。
小路隱沒在草木繁茂中,遠望去,未必看得出那是一條路,卻正如古人道「山重水複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」。行人好似和大自然玩一場互動遊戲:一邊聆聽踩在腳下的鬆軟樹葉發出清脆的沙沙聲,一邊欣賞眼前重重綠蔭層層退卻時帶來的開朗和豁達──這番興致昂然的行路趣味,在車水馬龍的都市早已是不可奢望了。
正因為此,當花叢掩映的綠色小屋跳入眼簾時,誰都會自然而然地想到「世外桃源」四個字。主人選擇避世的生活法則,或許有希望淡漠的種種世事,然而,避世與淡漠並不等於畫地為牢,坐擁愁城,主人家將屋後荒蕪的山坡開墾成果園,屋前空地種植上整齊的蔬菜,廚房中常備佳茗接待遠來的朋客,書房中書法練習的紙張鋪得層層疊疊,其間更是墨香芬芳──我以為,這份淡漠,其實正是一種對生活本質的回歸。
隱居者出世,需要勇氣;塵世人避世,也需要勇氣。然而,從城市的喧嘩與燈明火亮不夜天,到鄉野的寧靜是一大飛躍;從朝九晚五的辦公室生活,到親自在泥土間耕耘、按自然規律而作、按生活需要而息也是一大飛躍。對這些若非有一份篤實而強烈的愛,想必是難以擺脫都市生活的那份「便利」和「必須」的幻覺的。
行文至此,忽然記起, Steven太太曾囑咐我下次再去時幫她捎去幾株桂花苗。一晃又是八月,正值桂花飄香時節。是該帶桂花再入「桃花源」的時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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