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龍城片場

開鏡的第一天，攝影組在九龍城的一棟老唐樓裏出外景。這不是一所空置的房子，屋主一家人還都吃住生活在這裏，我怕打擾了戶主，老先生說：「早就習慣了，這二十年來，接待了近百個電影攝製組，不止是本地的，還有日本、荷蘭、臺灣、法國、新加坡……」老先生隨口便念出一堆國家的名字。大概從前與他搭訕的攝影隊都有一系列標準問題，所以沒等我發問，他就繼續自動爆料：「這棟樓的樓齡六十年，我住了三十年，當時買回來花了十五萬。」這家老房子間隔很不合理，大門打開後，正對一條約三米長的走廊，房間分佈在走廊的兩端，又窄又不舒服，但它的裝修有個特色：一幅齊胸高的瓷磚砌牆，圍繞了整個單位的四壁，這種瓷磚頗有年代久遠的老廣東味道。二十年前吸引了各國攝影組的可能是這幅瓷磚砌牆，但對現在的攝影組來說，除了老房子本身的懷舊特色，更大的原因是無奈：香港的老建築越來越少，所以尚存不多的外景地只好重複地被用了再用。像這棟老房子，在行家的話裏，它已經被正名為「九龍城片場」。劇組中有兩個副導演，在開戲前一星期突然離開了一個，我擔心新來的副導演沒有時間重新看外景地，誰知到他看了一眼那一疊照片，說：「這些地方我全都拍過。」可想而知。
我們在「九龍城片場」開工的時候，戶主的電話響了，又是一個攝影組想預約週末晚上來拍戲，屋主說：「夜班的租金可是要得比較高哦。」老先生已經成為職業片場老闆了。